“吉儿,”顾怀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依旧那么温和,他并未回头,目光投向远处几株依旧苍翠的松柏,“博安洲...那片大陆,感觉如何?”
赵吉微微一顿,思绪瞬间被拉回那片金黄色的沙滩、诡异的巨树森林、还有那勒石刻字时涌动的热血与悲怆,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是御花园清冷的草木香气,与博安洲那浓烈原始的气息截然不同。
“回叔父,”他斟酌着词句,声音沉稳,“广袤无垠,远超想象,沃土连绵,物产之丰,中原罕见,不过...亦险恶非常,风暴酷烈,水土迥异,更有未曾开化之土蛮,行踪诡秘,性情莫测,非意志坚韧、抱团协作,难以立足。”
他顿了顿,补充道,“初至之艰辛,十不存三。”
顾怀轻轻“嗯”了一声,脚步未停,仿佛赵吉描述的并非九死一生,而只是一段寻常的旅途见闻。
“知道我为何将博安洲交予你,而非杨哲么?”顾怀忽然问道,声音依旧平淡。
赵吉心中微凛,杨哲...他负责西方那盘更庞大、更凶险的棋局,叔父此问,似乎意有所指。
“吉儿...愚钝。”赵吉谨慎回答。
顾怀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秋日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着赵吉的身影,里面没有帝王惯有的审视与威压,只有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厚重的期望,那目光,像看着亲手雕琢终于成器的璞玉,像看着雏鹰终于能独自搏击长空。
“杨哲是刀,一把锋利无比、却也极易伤主的毒刃,他眼中只有棋局,只有胜负,只有冰冷的‘利弊’,”顾怀的声音不高,“博安洲不同,它是一片白纸,一个起点,一个需要用心血、而非仅用刀锋去涂抹的未来,我要的不是一个被炮舰犁平的焦土,而是一个能真正承载我大魏子民、融汇四方血脉、成为帝国未来根基的新家园!”
他的目光变得极其深邃,仿佛穿透了万里波涛,看到了博安洲那莽莽苍苍的未来图景:“吉儿,你经历过从云端跌落尘埃,也经历过从深渊爬回人间,你懂得珍惜,懂得平凡生命的重量,也懂得开拓所需的勇气与坚韧,这片新土,需要一颗有温度、有担当、能容纳百川的心去引领,而非一颗只知算计的冰冷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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