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着点吧,额图,”另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猎人蹲在火堆旁,小心翼翼地翻烤着一小块内脏,“开春了,林子里的东西也精了。魏狗划的这地界,大的牲口早跑光了,剩下的都是些精瘦的玩意儿。”
他们身上穿的,多是破旧的皮袍,混杂着抢来的辽国布衣,显得不伦不类,定居辽阳那短暂的几年,带来的些许“文明”气息,早已在这残酷的圈禁中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一种更原始的、为生存挣扎的粗粝。
不远处,几个裹着破布的高丽奴隶,正麻木地用简陋的石斧砍伐着溪边稀疏的灌木,收集柴火,他们是被完颜阿骨打从高丽掳掠来的战利品,金国建立后,成了女真贵族的私产,如今金国名存实亡,他们和曾经的主人一样,成了这片囚笼里的苦力,甚至地位更为低下,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一个穿着稍厚实些旧皮袄、头发花白的老者佝偻着背,从最大的一个毡包里走出来,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景象,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痛楚,他走到那木都鲁身边,看着那点可怜的狍子肉,叹了口气。
“阿玛,”额图看到老族长,愤懑地开口,“您说,大王...他还能带我们打回辽阳吗?就让我们在这山沟里烂掉?”
老族长没立刻回答,他抬眼望向东南方,那是辽阳和族地的方向,也是他们被驱离的“熟地”,良久,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道:“打回去?拿什么打?辽阳城头的大炮,你是没见过?靠我们这几把豁口的破刀,几匹跑不动的老马?”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额图梗着脖子,“当初要不是大王带我们出山,打下辽阳,我们现在还在林子里跟熊瞎子抢食呢!”
“哼!”一声冷哼从火堆旁传来,是那个老猎人,他叫兀术,曾是部族里经验最丰富的猎手,也是萨满的助手,眼神比一般人更清醒锐利,“打下辽阳?是,带来了金子、绸缎、还有这些高丽奴!”他用木棍指了指那几个奴隶,“可也带来了什么?带来了魏狗的锁链!带来了这新的囚笼!带来了我们的崽子被送去当人质!”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完颜阿骨打!他是带我们走出了林子,可他给我们带来的,是灭顶之灾!他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跟那个魏国靖王赌一口气,把我们整个女真都押上了赌桌!结果呢?输得精光!连本钱都没了!辽阳丢了!族人被圈了!军队没了!现在他自己带着最后一点本钱在草原上跟辽狗拼命,我们呢?我们在这里替他受罪!等着魏狗哪天心情不好,把我们像牲口一样宰了!”
“兀术!你胡说什么!”额图像被踩了尾巴的狼,猛地跳起来,双眼赤红,“没有大王,我们早被辽人抓去当‘鹰奴’了!没有大王,我们能尝到建国的滋味?能穿上绸缎?能住进砖瓦房?是!现在是栽了!可大王还在草原上!只要他在,魏狗就不敢真对我们下死手!你懂不懂?!魏狗没打辽东,就是怕大王在草原上给他们捣乱!大王就是我们最后一张护身符!”
毡包旁,几个正在缝补皮袍的女人停下了手中的骨针,惊恐地看着争吵的两人,那几个砍柴的高丽奴隶也瑟缩地停下了动作,生怕被迁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