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这样做的,娴淑,安静,从不抱怨,从不打扰,她知道他很忙,操心的是整个帝国的命运,是开疆拓土的宏图,是亿万黎庶的生计,她只是默默地在属于她的宫苑里,像一株被移栽到名贵花盆里的野花,努力适应着截然不同的水土,收敛着根系,安静地开着。
可她不快乐。
那些鲜活的、带着海风味道和市井喧嚣的生命力,都被这深宫高墙,一点点磨去了棱角,吸干了颜色。
仅仅只是半年...半年的深宫生活,就让她变成了这个模样。
他放轻脚步,踩过厚厚的落叶层,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走到她身后,她没有察觉,依旧沉浸在那片飘零的落叶里,侧脸在秋阳的余晖下显得苍白而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明珠。”他开口,打破了这片凝固的寂静。
李明珠纤细的肩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仿佛被惊醒的蝶翼,她缓缓转过身,当看清是顾怀时,那双原本空茫如寒潭秋水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了,先是难以置信的微怔,随即是巨大的、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惊喜,如同冰封的湖面骤然被投入滚烫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她下意识地想屈膝行礼,却被顾怀一把握住了手臂。
“不必。”他阻止了她的动作,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眉头蹙得更紧,他顺势将她微凉的手指拢入掌心,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着,“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吹风?天凉了,小心着凉”
李明珠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池水中漂浮的落叶,唇边漾开一丝极淡、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寝宫里...有些闷,便想出来透透气,看...看这叶子落了,飘零无依,像不像...”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将脸转回来,目光温柔地落在顾怀脸上,仔细端详着他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清瘦的脸颊:“陛下...今日朝会,可还顺利?听说,博安洲的事,议得很激烈,连后宫也有了风声。”
“嗯,”顾怀应了一声,牵着她走到池畔一座临水的亭子里坐下,亭中石凳冰凉,他解下自己玄黑龙袍外罩的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吵吵嚷嚷,各执一词,郑功要移民实边,任彬要遣军筑城,张阁老又嫌耗费国力...吵得头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