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界...”王五咂咂嘴,望着那几乎一成不变的荒凉,“还是那样鸟不拉屎,人烟稀得跟秃子头上的毛似的,少爷,你说当初大魏打下这片地方,图啥?种不了几颗粮食,养不了多少牲口,除了沙子就是石头。”
顾怀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地平线,那里,一轮巨大的、浑圆的落日正缓缓下沉,它不再是蜀地或江南那种温润的橘红,而是呈现出一种熔金般的、近乎刺眼的赤铜色,毫无遮拦地将余晖泼洒在无垠的大地上,长河是没有的,只有干涸的河床如同大地的伤疤蜿蜒其中,但那“长河落日圆”的雄浑意境,却在这片更为原始、更为粗犷的天地间,被放大到了极致--一种近乎悲壮的苍凉与空旷。
“图它是一条路,”顾怀的声音很平静,被风送出去老远,“一条咽喉要道。”
赵吉不知何时也凑到了车窗边,眼睛里映着那轮巨大的落日,接了一句:“咽喉...通哪?”
“通西域,通高原,通更远的西边,”顾怀的手指轻敲着窗棂,“蜀地是粮仓,江南是钱袋,北境是熔炉,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命,西凉...天生就不是产粮养人的地方,它的命脉,在‘通’字上。”
王五皱起眉头:“通?就靠这些骆驼队?能顶多大用?北境那边一个工坊赚的,怕是顶得上十支驼队!”
“眼下自然顶不上,”顾怀收回目光,看向官道旁一处残破的烽燧遗址,夯土剥落,只剩下半截倔强的骨架指向天空,“但咽喉之所以是咽喉,不在于它本身有多粗壮,而在于它是必经之地,断了它,再强壮的身体也会窒息。”
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也似乎在描绘一个未来的轮廓:
“你看这驿站,虽破,却是商队歇脚、补充水源的所在,未来,沿着这条商道,需要更多这样的点,不,是更大的‘点’--坚固的堡垒,囤积货物的仓场,供驼马休整的围栏,驻扎精锐的军镇,它们会像钉子一样,楔在这条路上,过往的商队,无论是西域的香料、玉石、骏马,还是中原的丝绸、瓷器、铁器,在这里停驻、交易、缴税、补充给养...这就是西凉未来的食粮。”
“税?”王五眼睛一亮,随即又抽了抽嘴角,“可这路上能有几个钱?风吹日晒的,收点辛苦钱罢了。”
“现在少,是因为路还不够通,不够稳,敢走的人还不够多,”顾怀叹息一声,“等北境彻底安稳,江南的海船铺满大洋,这条路上的东西,会多到你想象不到,更重要的是,它连着吐蕃残部盘踞的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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