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哲站在船舷边,目光平静地扫过那艘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运奴船,对于舱内传来的恶臭和隐约的哀嚎,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一船普通的、有些发臭的货物,他听完陈沧的汇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参议大人,”陈沧看着杨哲那古井无波的脸,心中那股因惨状而激起的愤怒与不适,被一种更深的寒意所取代,他忍不住道,“这些...这些奴隶...如何处置?是否...是否放他们自由?”
“自由?”杨哲终于转过头,深渊般的眸子看向陈沧,那目光平静得可怕,“放他们自由?然后呢?让他们游回海岸?还是在这茫茫大海上自生自灭?”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博安洲沃野万里,缺的是什么?是开垦荒地、挖掘矿藏、修筑道路的劳力!是能在那片蛮荒扎根繁衍的丁口!朝廷的拓殖特许状,允许购买‘契约仆役’,这些奴隶,身强力壮者,正是最合适的‘劳力’。”
“传令:将船上所有佛郎机水手,押解过来,分开审讯,我要知道他们的航线、目的地、奴隶来源地,以及佛郎机人在东非和西非的所有奴隶贸易据点信息!审完,按老规矩,价高者得,卖给那些特许商船。”
“至于这些奴隶...”杨哲的目光再次投向“圣玛利亚”号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舱门,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全部押解出来,用海水冲洗干净,检查身体,身强力壮、无恶疾者,分开男女,打上我海外都督府的烙印,集中看管,告诉那些持甲等、乙等特许状的商船主,这批‘契约仆役’,都督府专营,以市价七成售予他们,所得钱粮,充作军资,告诉他们,这是第一批,运抵博安洲,自有转运使司接应安置,想要更多?拿真金白银,或者佛郎机人的情报和脑袋来换!”
陈沧听着这冰冷到骨髓里的命令,看着杨哲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眸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将刚刚从地狱获救的人,立刻打上烙印,像货物一样卖给商船主,运往另一片遥远的蛮荒继续为奴?这...这与佛郎机人有何区别?
“大人!这...这未免...”陈沧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试图为那些麻木绝望的眼神争取一丝渺茫的希望。
“未免什么?”杨哲打断他,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陈沧,“陈将军,收起你那点无谓的怜悯,大海之上,帝国向西的棋局之中,只有活棋子和死棋子之分,这些奴隶,在佛郎机人手里,是消耗品,是埋骨异乡的肥料,在我们手里,是开垦新土的劳力,是繁衍后代的丁口,是削弱佛郎机人奴隶贸易根基的武器!让他们活着,在博安洲的土地上为大魏的疆土流血汗,总好过死在肮脏的船舱里,或者被佛郎机人榨干最后一滴血!这就是他们的价值!也是他们唯一能选择的‘活路’!”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艘漂浮在碧蓝海面上、却散发着地狱气息的“圣玛利亚”号,声音决绝:“执行命令--记住,我们是棋手,不是圣人,怜悯,只会让棋子变成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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