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吉站在一张巨大的、由数张兽皮拼接而成的简陋地图前,地图上,“龙石堡”的位置被重点标注,几条主要的探索路线--或者说河流向四周延伸,其中一条指向西南方向的线路上,用朱砂点了一个点,旁边写着“黑石寨”,地图上还有大片大片的空白,标注着“未探明”、“疑有土蛮”、“巨兽出没”等字样。
一个身着低级武官服饰的巡防营队正躬身禀报:“...王石头部已抵达‘黑石’地域,正大肆砍伐,修筑寨墙,动作甚快,其人手虽少,但皆悍勇老卒,纪律尚可,暂无骚扰其他移民之举。只是...其寨旗颇为凶戾,恐非善与之辈。”
赵吉面无表情,指尖在地图上“黑石寨”的位置轻轻敲了敲,王石头这类人,是双刃剑,用得好,是开疆拓土的锋利爪牙,能镇压土蛮,能拓展疆域;用得不好,便是无法无天的割据匪徒,破坏他试图建立的“仁序”,他需要他们去啃最硬的骨头,但也必须将他们牢牢框在《特许律令》的栅栏之内。
“严密监视,但有越界之举--尤其是对持有乙、丙等特许状移民的侵扰--即刻回报,严惩不贷,”赵吉的声音有些冷,“其寨成后,着‘户曹’派员按律勘界,明确其‘甲等’范围,立碑为记,告诉王石头,他的‘黑石寨’,是我大魏博安洲的第一个甲等拓殖点,亦是未来西向开拓的前哨!朝廷的规矩,就是他的护身符,亦是悬顶之剑!”
“是!”队正领命退下。
另一名文吏打扮的户曹书办呈上文书:“大人,这是今日各垦殖区汇总,水土不服者甚众,病倒近三成,陈守业等几户病情较重,恐难支撑,所发‘玉黍’(玉米)、‘土芋’(土豆)种子,下种后出苗稀疏,长势不佳,移民多不解其性,怨声渐起,采集所得虽能勉强糊口,但难以持久,恐...恐今冬难熬。”
赵吉眉头紧锁--粮食!这是悬在龙石堡头顶最锋利的剑,海上运输艰难,补给遥遥无期,移民水土不服,开荒效率低下,新作物种植失败...这些问题,比土蛮的威胁更致命,他走到窗前,望着窝棚区升起的缕缕炊烟和那些在贫瘠土地上艰难劳作的身影,仿佛看到了那一张张绝望的脸,叔父“仁序”的期望与残酷的现实,在此刻形成了尖锐的冲突。
“传令!”赵吉的声音带着决断,“一,集中所有通晓医理之人,无论军民,成立‘医寮’,全力救治病患,所需草药,命巡防营加大采集力度,尤其注意寻找金鸡纳霜树以治疗疟疾!二,工曹组织精干匠户,仿制江南‘曲辕犁’,改良现有农具,务必提高翻地效率!三,选熟悉农事之老农,成立‘劝农所’,专司教导移民辨识土性、种植新种之法!四,命巡防营组织更大规模狩猎,肉食优先供给病患及老弱!五,加派精干小队,沿河向上游、下游探索,寻找更大、更肥沃的冲积平原,并留意土蛮聚居地...必要时,可‘请’其劳力助我开荒!”
最后一条,赵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请土蛮协助开荒”,在这蛮荒的殖民前沿,往往意味着最血腥、最直接的奴役,为了活下去,为了站稳脚跟,叔父期望的“仁”,有时不得不向冷酷的“序”低头--博安洲的开拓,注定要浸透汗水、泪水,也必将沾染无法洗刷的血污。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龙石堡的机器在赵吉的意志下,更加疯狂地运转起来,巡防营的精锐小队开始深入更远的未知区域,他们的任务不仅是探索,更是寻找“资源”--肥沃的土地,以及...可供驱使的劳力,原始丛林深处,一场注定无法避免的冲突,正随着大魏殖民者的脚步,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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