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
辰初,太庙。
这座由辽国当初留下的南京宗庙改建、象征魏国新朝法统的庞大建筑群,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若隐若现。
汉白玉的基座与石阶在稀疏星斗的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雪尚未化尽,残雪堆积在殿宇飞檐高耸的鸱吻兽头间,压在庭院中新植松柏的枝头,在料峭的晨风中更添几分刺骨的清寒与苍凉,空气中弥漫着香烛、松柏冷香、新雪融化的湿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肃杀与沉重。
寅正时分,沉重的太庙正门在数十名力士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中,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巨响,轰然洞开!
“开--中--门--!!!”
司礼官立于高阶之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尖利悠长的唱喏,声浪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沉寂,在空旷得令人心悸的殿前广场上层层荡开,撞在冰冷的宫墙上,激起阵阵回音。
早已在凛冽寒风中如同雕塑般鹄立多时的文武百官,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有了动作,绯袍(一品至三品)、青袍(四品至六品)、绿袍(七品至九品)汇成一片肃穆而压抑的色流,沿着宽阔的中央神道,分左右两列,垂手躬身,迈着刻板而凝重的步伐,鱼贯而入。
无人交谈,唯有无数双官靴踏过冰冷石阶与残雪碎冰发出的“嚓嚓”声,汇成一片低沉、压抑而庄严的潮音,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让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赵吉身着那身繁复沉重、凝聚了百年帝王气的明黄衮冕,在沐恩及一队手持金瓜、斧钺、肃杀如林的仪卫扈从下,缓步踏上通往主殿“承祧殿”的中央神道,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少年人的身影在空旷巨大、被残雪覆盖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孤峭而渺小,身后,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冠冕袍服,如同沉默的、深不见底的海,托举着这艘承载了百年荣光与屈辱、即将倾覆的旧朝巨船,驶向它注定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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