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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音查干洼地并非想象中水草丰美的绿洲,初春时节,这里更像一片巨大的、半冻结的泥沼,低矮的灌木丛挂着未化的霜,枯黄的芦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处稍高的土丘上,散落着几顶被烟火熏得发黑的破旧毡帐,周围用简陋的木栅和勒勒车围成一圈,勉强算个营地,几堆微弱的篝火在洼地避风处燃烧着,火光摇曳,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映出篝火旁影影绰绰、疲惫不堪的人影和几匹瘦骨嶙峋的战马。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牲畜的膻臊和一股绝望的气息。
这就是乌尔泰的斥候发现的那股“瀚王府卫队”的踪迹,规模很小,不足百人,马匹也少得可怜,与其说是卫队,不如说是一群侥幸逃脱了数次围剿的惊弓之鸟。
完颜阿骨打一行伏在洼地边缘一处背风的土坡后,借着稀疏星斗和微弱篝火的微光,冷冷地观察着下方。二十名亲卫如同石雕般伏在冰冷的土地上,只有锐利的眼神在黑暗中扫视,警惕着可能的埋伏。
“大王,就是这里,看旗号...确实是瀚王府的残兵,”乌尔泰压低声音,指着营地中央一面几乎被烟熏火燎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旧旗帜,旗帜上的图案依稀可辨是瀚族的图腾,但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仪。
完颜阿骨打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把赵裕送给他的刀,冰冷的刀锋在星光下反射着幽微的光,他并没有用它,只是握在手里,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不是杀戮,而是交易,一种与不共戴天之仇敌的交易。
“留在这里。没我的命令,不准妄动,也不准放箭。”完颜阿骨打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一个时辰后我没回来归,或营中有异动...杀光他们,然后你们自行返回大营,听巴图鲁号令。”
“大王!”乌尔泰和亲卫们脸色骤变。
“这是命令!”完颜阿古打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劝阻,他不再看他们,将熊皮大氅的兜帽拉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他像一头准备潜入羊群的孤狼,悄无声息地滑下土坡,借着灌木和地形的掩护,向着洼地中央那几堆篝火潜行而去。
洼地里的警戒松懈得令人意外,也许是长途奔逃耗尽了精力,也许是认为女真大军不会这么快追到如此偏僻之地,岗哨形同虚设,完颜阿骨打轻易地避开了一个倚在勒勒车旁打盹的哨兵,潜行到离最大一堆篝火只有十几步远的一片茂密枯苇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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