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美的女人,但缺少了灵魂,被权力碾碎,又在权力废墟中试图抓住新藤蔓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他心中并无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怜悯,以及一种对人性在绝境中挣扎的洞悉,辽国皇后又如何?有很曲折的故事又如何?这几年,他见过的人,听过的故事还少么?
“罪妇慕容氏,恳请殿下...”
“打住,”顾怀说,“没有兴趣听。”
这冰冷而直接的话瞬间熄灭了慕容皇后眼中刚刚燃起的、病态而炽热的火焰,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漠然,清晰地穿透了庭院死寂的空气,砸在她刚刚鼓起的、孤注一掷的勇气上。
慕容皇后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带着凄美与决绝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像一尊骤然失温的玉雕,连指尖都透着僵硬的苍白,那双刚刚还燃烧着复仇与算计火焰的秋水寒潭,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和被彻底看穿的难堪,她精心构思的台词,那些准备用来博取同情或暗示价值的言语,全都噎在了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只剩下冰冷的窒息感。
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死寂,在短暂的冲击后,反而成了她最后的盔甲,她眼中的疯狂火焰并未完全熄灭,只是被强行压抑下去,转化为一种更为幽深、更为执拗的冰冷,她挺直的脊背没有半分弯曲,反而更显孤绝。她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眸子,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定了顾怀,里面翻涌着不甘、屈辱,以及一丝被彻底无视的茫然。
“殿下...”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清冷,几乎不带一丝温度,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力量,“罪妇所求,不过一方寸容身之地,为奴为婢,皆是心甘情愿,殿下连听一听罪妇的话语都不屑么?”
这个聪明的女人不再提依附,只提卑微的容身之地,甚至试图以“心甘情愿”这种绝对的、自我贬低的姿态,撬开一丝缝隙,她在赌,赌这位年轻的征服者,或许对这份“心甘情愿”背后的故事,会有一丝好奇?或者...对她这副皮囊,会有一丝兴趣?
顾怀的目光终于真正落在了她的脸上,那目光平静依旧,没有惊艳,没有欲望,只有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审视,他看透了她眼中那层冰封下的执拗与病态,也看透了她话语里试图隐藏的算计与孤注一掷。
“孤知道你的生平,”他说,“孤的锦衣卫曾经查到过一件事情,辽天顺十二年,慕容氏女子成为皇后,替耶律元争来了皇位,次年,慕容氏灭族。”
顾怀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在这寂静的庭院里却清晰无比:“慕容皇后,你恨耶律元,恨他为了争位将你当作一件华美的摆设,锁在深宫,耗尽你的年华;恨他登基之后又冷血无情地灭了你的所有亲朋,所以,你选择依附孤--这个摧毁了耶律元所有心血的人,你以为,成为孤的女人,甚至只是奴婢,就能在史书上狠狠羞辱那个亡魂?就能让他的一生蒙上洗刷不掉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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