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死了,大魏确实会乱,天下鼎定的态势也会变得扑朔迷离,但大魏的愤怒,西夏...真的承受得起么?
“宰相大人...我...”他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在夏则冰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你以为魏国是草原上那些酋长死了就一哄而散的部落,顾怀死了,他麾下那支灭了辽国、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北境虎狼之师,就会群龙无首;他一手建立的幕府体系,会瞬间崩塌;他留在汴京、北平的那些心腹,也会坐视不管,”夏则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彻骨的寒意,“拓跋将军,你告诉我,就算我们能侥幸得手,杀了顾怀,下一刻,你猜西夏会迎来什么?”
夏则自己做出了回答。
“是魏国西凉边军倾巢而出的复仇怒火!是北境那些刚刚踏平上京、杀红了眼的百战精锐星夜西征!他们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将兴庆府,将整个西夏,从舆图上彻底抹去!你信不信,到时候,魏军会用我们党项人的头颅,在贺兰山下垒起一座比辽国人当年更高的京观?用我们的血,染红整条黄河?”
年轻将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夏则描绘的场景,血腥、残酷,却又无比真实,像冰冷的铁钳扼住了他的咽喉。
“光复旧疆?重现荣光?”夏则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诮,“靠什么?靠我们现在连辽国西京道残兵都打不过的军队?靠我们府库里连前线将士冬衣都快发不出的积蓄?还是靠你那一腔...不知天高地厚的热血?”
夏则看着他,看着这个代表着西夏未来的年轻将领眼中那被现实击碎的狂热和茫然,心中那沉郁的悲凉更甚,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拓跋野,望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和远处贺兰山沉默的雪顶,声音疲惫得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记住,复国不易,守国更难,活着,才有以后,西夏的未来...终究要靠你们这些人撑着,想想,还真是...让人绝望。”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灰暗的天空,声音飘忽,却又异常清晰:
“也许西夏的未来,不在于刀尖上跳舞,不在于火中取栗,而在于...找准自己的位置,一个对大魏有用的位置,一个能让党项血脉延续下去,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不必再经历你父辈那般炼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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