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懵懂的他,并不完全明白那“另一条路”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地对那个位置感到恐惧,而此刻,那个“尽头”就在眼前。
顾怀走到赵吉面前,微微俯身,目光与他平视,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沉重:“现在,就是那个尽头了,吉儿,叔父再问你一次:你,准备好了吗?这江山,太重了,它需要一把能握得紧、扛得动的刀鞘,需要一颗能装得下四海八荒的心胸,需要一双能看清前路迷雾的眼睛,它需要的,不是坐在龙椅上的人,而是能真正驾驭它、引导它走向更远地方的人,你会是这个人么?你会想...坐回那个位置么?”
这是注定不会被记载在史书上的话,一手开创了新时代的藩王,在天下权柄即将易主的时候,却出于本能的抗拒而想要逃避,或许顾怀到现在仍旧是那个因为生计而不得不走进苏州城的流浪的人,后面的这些故事,这些责任,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是扛起来了而已,而现在他扛到了终点,自然也会想要放下,做个闲散藩王,或者,去更远的地方?带着他爱的人,爱他的人,去过闲散自由的日子,不再去考虑什么天下大势,也不再把江山万民扛在身上,他不用把自己的下半生锁在那座宫城里,成为权力的奴隶。
赵吉愣住了,他看着叔父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试探或逼迫,只有真诚的询问和一种...仿佛也在等待某种解脱的疲惫,他忽然明白了许多。
明白了为什么叔父身上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孤峭和沉重,他从不贪恋权力,而是深知这份责任如山岳般沉重,足以压垮任何人--他害怕!害怕被永远禁锢在那把冰冷的龙椅上,失去行走山河、呼吸自由的权利!
赵吉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和民夫营的日日夜夜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草料的气息,马匹温热的鼻息,沉重的草叉,冰凉的井水,士卒们粗粝却真诚的笑脸,辽民眼中劫后余生的希冀...还有那踏实的疲惫,安稳的睡眠,以及...那份发自内心的平静与自由。
那个位置?那个金碧辉煌却令人窒息的牢笼?那个需要他永远挺直腰板、戴上沉重面具的地方?那个让他夜不能寐、充满无边恐惧的宿命?
不!
赵吉说:“叔父,吉儿不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